位于幽州边缘的葬妖山脉是一片占地数万平方公里的大型山脉，相传这里曾是幽州毗邻海洋的出海口，但因为万年前人族与妖类的纷争，七位人皇共同杀入妖族腹地围剿众妖之祖，使这里化沧海为桑田，变成如今的模样。
虽说万年过去，其中细节早已为世间遗忘，但葬妖山脉下还埋藏着妖祖的秘密一事仍为人津津乐道。
作为最大的证据，葬妖山脉周边生活了许多半妖，他们聚集起来形成村落和集市，为的就是守护葬妖山脉的秘密，否则无法解释明明葬妖山脉周边是妖兽进攻的第一站，半妖却死活不愿意离开葬妖山脉周边。
“意思是这些都是假的？”
马车中的顾寒枝睁大了眼。她时间紧迫，清晨洗漱完便带陆雪儿登上马车，如今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乡间小路上。
顾寒枝身边的陆雪儿咬了咬嘴唇。
“没人想住在有妖兽的地方，是镇上的大人不让半妖进城，说我们身上有妖气，如果都跑到城里，聚集起来的妖气会把妖兽吸引过去，要是妖兽破城就麻烦了。”
说到这儿，陆雪儿犹豫了片刻继续道。
“所以朝廷才会派督办下来，监督下面村子里的半妖是不是好好待在村子里。听说上一任督办大人就是因为没管好一个村子里的半妖，让半妖跑到附近幽云宗去，掉了脑袋。”
是真的？
顾寒枝向对面的江青瑶递出如此眼神。
结果江青瑶正望着窗外发呆，她眉头紧皱，似乎在思考难以解决的问题。
这一点儿也不符合江青瑶的人设，之前在另一个江青瑶出现过的存档里，江青瑶总是对自己百依百顺，无比妖娆，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发呆。
难道这个江青瑶和之前存档里的江青瑶不是同一个人，是游戏素材重复利用了？
然而她的忠诚度不仅很低，还从昨晚的-84%下降到现在的-90%，下一秒暴起给自己一剑都在情理之中。
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，让这个荡妇忠诚度下降这么多？难道是娶了陆雪儿，让她吃醋了？
察觉到顾寒枝的视线，江青瑶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碧色眼眸，回过神来。她咳嗽一声。
“夫人说的没错，上任督办正是因为没管好半妖，让半妖把妖兽引到幽云宗山门上，引起幽云宗长老不满，才被朝廷治了督办不力的罪名。”
“可他们修仙者不是总把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挂在嘴边么，怎么妖兽真来的时候就跑得没影了。”
说说而已，你还真信，谁闲得没事保护你一个只会种地的凡人。
江青瑶心中鄙夷。
“夫君这话千万不要被外人听见。”
一旁的陆雪儿满脸担心，左手摸索着搭上了顾寒枝的手。
然后，顾寒枝明显感觉到陆雪儿的手一僵，她似乎不相信这是自己夫君的手，试探着又摸了摸，眉宇间多了许多愕然。
“怎么了？”顾寒枝疑惑。
“夫君，我们家里……我们家里条件不好吗？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奢侈，出门坐牛车就好了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因为夫君的手太小了，比我的手还小一些。
陆雪儿怕拂了顾寒枝面子，没敢说出口。
昨天她的注意力都在将要嫁人上，今天冷静下来才发觉，原来自家夫君的手这么娇嫩。包括出门前为夫君梳头时也是，发间香香的，和村子里那些隔老远就能闻到汗臭味的男人截然不同。
虽说陆雪儿没碰过男人，但她听邻居家的嫂子与人聊天时总提到，男人都是力气很大，肩膀宽阔有力，总是一身臭汗的生物。自家夫君不仅肩膀很窄，说话也文质彬彬的——这就是乡下农人和朝廷官差的区别？
想到这里，陆雪儿忍不住小小的高兴。
等村里人看见夫君，肯定会夸自己找了个好人家。
我也得当一个好妻子，把夫君喂得饱饱的，不能让夫君这么瘦。
心中如此想到，陆雪儿带着干劲说：“夫君以后要多吃一点才是。”
哈？
无法理解陆雪儿没头没尾的发言，顾寒枝没有追问。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在两天内凑足100个忠于自己的人，除了迎娶村子里嫁不出去的狐妖，她暂时没有别的头绪。
摇晃的马车里只剩下车轮嘎吱声。
过了半晌，江青瑶斟酌着问道。
“夫人是从妖骨村来的吧？听说妖骨村都是狐人半妖。曾经的狐妖一脉擅长理学之道，如今妖类虽没落，但来之前府里的官差告诉我，妖骨村的村民仍在修习理学之道，那里都是修士大人，这是真的？”
江青瑶目光灼灼，仿佛要从陆雪儿那双无神的眸子里找出些什么。
“每年妖兽来袭时，妖骨村都是第一个被荼毒的村落，这么多年过去妖骨村却始终没有被妖兽破坏，莫非里面有修习理学之道已久，实力超过金丹境的大修士？”
“没有的事，”陆雪儿眼眉低垂，神情悲伤，“每年妖兽来之前，村里大家都会想办法投奔城里的亲戚，城里没有亲戚的就躲在地窖里。虽然躲在地窖里也可能被妖兽找到，但躲起来要比待在外面安全一些，大家都习惯了。”
“那理学之道呢？这个总有在学吧？”
你身上有一丝灵气。
江青瑶差点没忍住说出口，自从她听到化神境修士就在葬妖山脉附近以后，她便一直有如临大敌之感，连平日的伪装都不上心。
她不是寻常散修，是来自中州大宗门的天骄。先不说一旦她的身份曝光，借用顾寒枝王室血脉打开幽州圣地的计划就会泡汤，首先万一对方是邪修，自己连小命都将不保。
要知道那是光靠神识就能突破不息剑阵的修为，自己的师傅，绝锋古阁的下任宗主能不能做到都得画一个问号。
“大家是有在学，可学的不是理学之道。理学之道很久以前就失传，现在村子里流传下来的是理学之道的残片，算学之道。”
提到自己了解的领域，陆雪儿声音里多了些自信。
“虽然是一种修炼的道法，但没办法像幽云宗的道长大人那样呼风唤雨，对抗妖兽，只能做些帮人记账的小事。几年前幽云宗的长老来村子里研究过，告诉其他人说这是派不上用场的旁门左道，我们修习了也没法伤人，大家就都默许了。”
“只能记账……那的确是没有出路的旁门左道。”
江青瑶的声音里多了些失望。
但顾寒枝却吃惊的红唇微张，尽可能平静地问。
“这里的算学之道是计算、算术的意思？”
“嗯，农闲时经常有人来村里招短工，我们算得又快又准，十里八乡都信任我们。”
神色间多了些自豪，陆雪儿挺直脊背，Q弹的雪白狐耳更是要戳到车顶，显然对自己会算学一事十分骄傲。
这不就是数学吗？
顾寒枝心中惊喜，数学是科学的皇后，没了数学什么都推进不了。
没想到修仙世界也有修习数学的门派，这让来自另一世界的顾寒枝亲切不少。只是数学这种东西自己也会，如果数学在这个世界属于修炼之道，那自己岂不至少也是金丹境强者？事实是自己完全没感受到身体发生变化。
既然如此，便说明陆雪儿的算学和自己的数学存在区别。
比如她们的算学之道早已发展到轻松掌握多维拓扑的领域。
……不可能吧？
顾寒枝那双深红双瞳中闪过一丝惊恐，自己的白色大狐狸老婆怎么看都不像能解决这个级别难题的人。
但凡事都有万一。
顾寒枝艰涩地吞了口唾沫，不由自主地询问心中想法——陆雪儿的算学之道究竟是什么。
回答很简单。
“只要在心里把问题重复一遍，算学之道就会告诉我们答案。”
天呐！
顾寒枝心中悲鸣一声，倘若只是在心中重复一遍问题就能得到答案，要是让帝国的学者们知道，他们岂不是得当场改信神明？
她的神情肃穆起来，格外礼貌地问。
“陆雪儿会算学吗？”
“只会一点。”
大概是谦虚的说法。
顾寒枝思量片刻，也不管江青瑶就坐在对面，直接伏在陆雪儿耳旁问，夹杂香风的热气扑打在狐耳上，让陆雪儿一阵难为情。
“只把夫君的问题重复一遍就好吗？”
“嗯，重复一遍就好，按你的算学之道来。”
虽然不理解自己的夫君说的是什么，但陆雪儿仍在心中重复一遍顾寒枝的问题。
「每个大于2的偶数都可以表示为两个质数之和吗？」
过了一会儿，陆雪儿满脸茫然地抬起脸。
“夫君的问题……没有回应……”
◇
伴随马匹的响鼻声，在乡间小道颠簸许久的马车终于慢下速度。
妖骨村村口随之骚动。
村口向来是情报集散地，当男人下地干活时，村子里不适合劳作的老妪便会在村口大树下做些针线活，顺带交流邻居家七大姑八大姨的绯闻。
但今天妖骨村的村口与往常有很大不同，这里守着好几个本该下地的年轻人，他们一看到马车便脚底朝天的往家里跑，高兴喊着“督办大人真来娶姐姐了！”这样的话，让大半个村子都热闹起来。
“江小姐，要停在村口吗？”
江青瑶看了眼顾寒枝，没有在顾寒枝眼里发现不满后，才朝外面的车夫喊道。
“去打听一下陆雪儿陆夫人的家在哪儿，先去那里道喜。”
“好。”
“很紧张吗？”看着如同学生般坐直身子，连手都放在大腿上的陆雪儿，顾寒枝忍不住觉得好笑，她已经能瞥见陆雪儿额头上的汗珠。
“有、有一点……”陆雪儿格外小心地点点头。
她看不见窗外，只能听见马车旁人们的议论，因此在她眼里村里人随时都能看见她，为了不给身为官差的顾寒枝掉份，她便这般端正坐姿。
“平时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，不要害怕，”顾寒枝想了想又补充道，“你现在是我的娘子，没人可以欺负你。等见完你娘，我们再去见村长，我对算学之道很感兴趣。”
关于如何解决忠诚度问题，她现在有了一些眉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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